首页>商情资讯>精选文摘

我痛苦,所以我存在

2015-11-3 9:33:00
  • 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练,才能炼出创造天堂的力量;只有流过血的手指,才能弹奏出世间的绝唱。——泰戈尔

一个人接受娱乐至死非常容易,但是接受痛苦却很难。然而,人生中快乐是可求的,痛苦却是不可拒绝的。

“痛苦是人的生存的基本事实。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达到个体化的生命的命运都是痛苦。人痛苦地生,痛苦地死,痛苦伴随着人生最重大的两个事件。”

在论述痛苦对于生命的意义上,俄国思想家尼古拉·别尔嘉耶可能是最深刻的一个。因此,他说,我痛苦,所以我存在。

正视痛苦对于一个人的生命的意义。接受生命其实就是接受痛苦。而疾病就是最大的恶,它经常威胁着人的生命。他认为一个人的痛苦远比一个人的思考,即法国思想家笛卡尔所说的“我思故我在”更能够体现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。

因为痛苦与一个人的个性和个性意识生存自身密切相关。佛教可能就是伴随着对人类痛苦的思考而诞生的。他的基本教义是有求必苦,因为,人生任何欲望都会导致痛苦,而生命本身就是由一个个欲望组成的,因此,有人生中有求必苦,唯有减少欲望才能够活得快乐自在,这是一种逃避痛苦向内而求快乐的宗教。

然而,基督教却是从面对人类的痛苦开始探讨人的生命意义的。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不在于是否快乐,而恰好在于是否痛苦,特别是精神的痛苦。会思考的人,是人精神痛苦的标志。

然而在儒家文化里,佛变成了有求必应。儒家文化本质上是追求快乐的,是一种乐感文化,而且这种快乐常常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。快乐的根源不在于自己获得了真知,不在于思考,更不在于找到了生命的意义,而是在于看到自己的近邻或者熟知的人过得不如自己。这种快乐是建立在把别人比下去的心理上的。

因此,在儒文化中,每一个快乐的产生,都会伴随着无数人的痛苦。因为,一个快乐的后面是一个人的成功,却是无数人的失败。快乐的唯一法则就是“成王”,而痛苦的唯一法则就是“败寇”。

儒文化没有大家共同认同的生命意义,没有人对于宇宙生命的责任意识。只有一个个世俗的享受。儒家文化在本质上就是一种肤浅的排他的单方面的快乐主义。

快乐不会让一个人的思想深刻,唯有痛苦会让人深刻。有虫的枣子先红,多病的孩子早熟。每个人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,然后又伴随家人的哭离开这个世界。他作为婴儿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哭,家人笑,而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家人哭,自己却已经不知道了。

我们有时候会感觉很奇怪,一些伴随病痛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,总是表现出在某些方面惊人的成熟与过于超前的感知能力。因为,痛苦会让一个人的生命提前感知到这个世界中不易感知到的东西。一个孩子在病痛中可能会体会到一个老来才会体会到的东西。

周国平先生写的《妞妞》写到那个在病痛中死去的才一岁半的女儿,竟然是那样的聪明而富有悟性。著名作家史铁生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轮椅上的病痛中度过的,然而,正是因为他在不能够动弹的时候,才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,才意识到了生命中自由的珍贵,他写出来的文字对人的心灵世界才最具有冲击力。

一个人经历了感情挫折,他写出来的关于感情的文字才可能深刻而感人。一个人在信仰上经历了考验,才会有那些关于生命、情感与痛苦的独特的感受。一个人只能够成为他自己,装是装不出来的。没有人能够替史铁生这样的作家代笔写一篇文章,甚至一个句子。

因为,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经历史铁生这样的一模一样的痛苦经历。这个世界上的人,其实严格说来都是非常孤独的。你的心灵世界常常只有你一个人知道。而且越是痛苦,你的心灵世界的体验就越丰富而细腻,因此,也就越孤独。

人在精神的痛苦,是要归根于人的孤独。人,在一定意义上是一个孤独的生存物。大家都知道他的肉体长相,却很难有人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精神世界。

许多相伴多年的夫妻,看似恩爱,其实也只是肉体夫妻,而在精神上却完全是同床异梦而已。因为在内心的深处他们并不相伴而行。

大文豪苏东坡先生在历尽人生的千辛万苦之后,对人生的感悟是如此贴切,他在悼亡妻王弗时作《江城子》一诗说: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夜来幽梦忽还乡,小轩窗,正梳妆。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料得年年肠断处,明月夜,短松冈。

苏东坡先生深知一个女人的心情,因为,他是汉文化中极罕见的具有才情的伟大文学家。然而,他悼念的这个女人却未必在生前懂得苏东坡,即使她在世时,也难保证这一点。

许多人注定要失去他的最爱,注定要在失去之后才会意识到他对于自己生命的重要性。人生正如《我要去西藏》一歌所唱的那样:“仰望生死两茫茫,习惯了孤独黑夜漫长”,每个人的生命难道不是这样的吗?

每个人一出生,就陷入战胜各种痛苦与忍受痛苦的泥潭中。正视人生的这种痛苦乃至必然的死亡,才可能把现在短暂的健康的生命过得充实而有意义。